Dozhd电视频道Sonya Groysman和Nigina Beroeva的记者发布了一份关于俄罗斯从乌克兰带走多少儿童的报告。报告中他们与孩子们、孩子的父母和照顾者进行了交谈，其中包括在俄罗斯的临时寄养父母。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由于轰炸和巷战，我们被俄罗斯军队劝说撤离，然后因为要在部队登记，他们就把我的孩子们带走了

战争开始前，叶夫根尼·梅热沃伊带着三个孩子住在马里乌波尔。当最小的女儿还不到一岁时，妻子就离开了这个家。叶夫根尼在工厂担任起重机操作员，2022年2月，他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快餐店。几天后，俄罗斯军队对乌克兰发动了全面进攻。

叶夫根尼说，战争开始后，每天早上，他都把闹钟定在4:45，因为每天5点5分就开始空袭了。这样闹钟响后，一家人就有时间逃到安全些的地方。然后他们干脆直接搬进了地下室，在那里，他们度过了一个多月没有灯光、暖气和水的生活。

叶夫根尼和孩子们逃亡的避难所位于城市中心，很快那儿就被俄罗斯军队占领了。而他取水的水井位置则由乌克兰军队控制。俄罗斯军方告诉马里乌波尔的居民，他们需要系上白袖章，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枪击。而乌克兰军方则向他们保证，没有必要戴上白袖章，因为这是“俄罗斯世界”拥护者的象征。

“这可能是最可怕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分界线在哪里，明白白袖章在哪里摘下，在哪里戴上。想象一下，如果现在我要取下白袖章，俄罗斯人会开枪。如果我戴上它，乌克兰军队就会向我开枪，”叶夫根尼回忆道。

据他说，3月7日，俄罗斯士兵来到避难所，告诉他们该地区即将被清场，他们需要立即撤离该镇。叶夫根尼和他的孩子们赶到最近的俄罗斯检查站，在那里经过文件检查后，该男子被拘留了。他曾在2016年按乌克兰军事合同服役过，从那时起，整个家庭就被登记进军事单位了。

“他们对这个注册流程彷佛上瘾了一样。他们说："你是我们的委托人，找人照看下孩子，你来根据文件去跑完流程。‘ 我问需要多长时间。然后我被告知可能是两个小时，可能是七年，”叶夫根尼说。他把孩子们送上疏散大巴，把一个装着文件、电话和他想保存的东西的袋子交给了大儿子马特维。"我想为他挂上我的十字架，但我的儿子说："爸爸，让主多关照你吧。’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而十字架很快就被俄罗斯人拿走了，”叶夫根尼说。

马特维说，他和他的姐妹们被关在一个临时住宿中心（TAC）两周，两周后他们被转移到一家医院，然后他们被带到了顿涅茨克。

这时，叶夫根尼被从一个监狱转到另一个监狱，在那里他受到酷刑、审讯和殴打。他说：”他们问我是否杀了俄罗斯人，可是我根本不在乌东交战区服役，我怎么能杀到人呢？，其中一个审问的人抓住我的脖子，用铁栏杆重重地打我的脸，然后用膝盖踢我的肚子，他们打得都很重。”

叶夫根尼最终被关押在叶列诺夫卡的乌克兰战俘营地。在顿涅茨克呆了几周后，他的孩子们被送到了莫斯科地区的一个营地。

儿童们被带出乌克兰，而在俄罗斯，他们被安置在临时住宿中心或孤儿院

乌克兰政府的失踪儿童寻找网站

据乌克兰当局估计，全年有16221名儿童被从乌克兰赶到俄罗斯。这包括从寄宿学校和孤儿院带走的孤儿，以及在轰炸和疏散后失踪的孤儿。也许其中一些孩子已经遇害了，但他们的亲属一直希望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只是被从乌克兰带走。

据Dozhd的记者报道，人权活动家通常将被带走的儿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有亲戚和监护人的孩子，例如上文叶夫根尼·梅热沃伊的孩子：人们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他在哪里。第二类是从2022年被占领的乌克兰领土带走的孤儿。第三类，也是最大的一部分是来自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地区的寄宿学校学生，该地区自 2014 年以来一直由俄罗斯控制。

乌克兰方认为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对儿童的驱逐与绑架。另一方面，俄罗斯称这是"将他们从战争中拯救出来"，但忽略了就是它自己让孩子们陷入了战争之中。

在编写本报告时（2023年2月26日），根据乌克兰当局的说法，有307名儿童被送回乌克兰。现在还有多少的儿童仍在俄罗斯，我们不得而知。

从DPR和LPR领土上撤离儿童的工作，甚至在2月24日前几天就开始了。当时，儿童开始被疏散到罗斯托夫地区。乌克兰当局没有这些儿童的名单。直到2017年，乌克兰曾经设法将大部分儿童从孤儿院转移到安全地带。但从那时起，原来的孤儿院又被战争孤儿填满了，2022年，这些孩子都被送到了俄罗斯。

此外，随着哈尔科夫、赫尔松、扎波罗热、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地区的领土被占领，当地部分儿童被成批次转移。当地孤儿院的员工以及当地医院的医生设法挽救了一些儿童免于被驱逐出境。他们让孩子躲在医院里，伪造证件表明孩子们的情况不适合搬迁，孤儿院的一些工作人员将孩子安置在家里。

Dozhd记者说，俄罗斯军方将被占领土的儿童视为战利品或，或视为可以俘获并带走的东西。在俄罗斯，儿童被安置在临时住宿中心或送往孤儿院。

孩子们被强制改变了国籍，然后俄罗斯借助“爱国主义”活动对他们进行“再教育”

Dozhd媒体收到了教育部官员与地区监护机构负责人的通信记录。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些孩子被送往在全国各地——从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到巴什科尔托斯坦。"我们数了一下，至少有24个机构，但显然还有更多，"Rain记者Nigina Beroyeva说：“因为莫斯科州和列宁格勒州在这次通信中没有被报告"。

其中一所安置乌克兰儿童的寄宿学校在其社交网络上发布消息称，在2月23日的假期，孩子们参加了“爱国主义教育”活动。

他们观看了俄罗斯国防部发言人伊戈尔·科纳申科夫的简报。在另一所寄宿学校，孩子们为前线制作了战壕蜡烛。在第三所学校里，学生们前往一家军事医院，探望并祝福在乌克兰战场上受伤的士兵。

“在24个被确定收容乌克兰孤儿的机构中，其中有21个正在开展这种‘爱国主义教育’培训，”Dozhd的记者索尼娅·格罗伊斯曼说。Nigina Beroeva补充说：“给士兵写信、学习组装枪械、还有各种类型的活动。对许多孩子而言住在寄宿学校是暂时的。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些孩子之后将被安置在俄罗斯公民的家庭中。”

从法律上讲，从另一个国家收养一个孩子是非常困难的。你必须联系该国家的儿童福利机构，并进行大量的背景调查和法律程序。然后你必须得到确认，在孩子的祖国没有人要求监护权，并且国家不反对将孩子转移到另一个国家。这些规定是没有办法绕过的。但事实证明，如果你只是给乌克兰儿童提供俄罗斯公民身份，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2022年5月30日，普京签署了一项法令，关于简化向来自当时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来自乌克兰的孤儿授予俄罗斯公民身份。而在2022年9月27日，当俄罗斯占领区的 "公投 "结果被统计出来后，根据俄罗斯法律，儿童可以自动获得俄罗斯公民身份。这是在无视《日内瓦公约》的情况下发生的，该公约规定，占领国不应改变儿童的公民身份。

“这将是国际刑事法院调查的一个主题。这些都是可以构成证明种族灭绝要素的案例。鉴于普京签署的法令，他个人的罪行可以被实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公民自由中心执行主任亚历山德拉·罗曼佐娃说。

乌克兰儿童被迫接受俄罗斯身份。在国际惯例中，这被视为暴力行为

多年与孤儿打交道的家庭心理学家柳德米拉·佩特拉诺夫斯卡娅表示，国际惯例中有一个重要原则：如果一个孩子有某种身份：民族、宗教或其他身份，他或她就不该被安置在一个会对该身份产生负面影响的家庭。

玛丽亚·利沃瓦·贝洛娃收养了一名来自马里乌波尔的15岁男孩。她整年都在 "拯救 "乌克兰儿童。利沃瓦·贝洛娃与一名牧师结婚，他们有五个自己的孩子和四个收养的孩子。她曾在联邦委员会担任参议员，现在是联合俄罗斯组织的成员和俄罗斯儿童监察员。

玛丽亚·利沃瓦·贝洛娃在她的一次公开演讲中说，反俄罗斯的立场已被强加给乌克兰境内的儿童中了。作为一个例子，她引用了一群从马里乌波尔带来的孩子：“他们对普总统说了很多负面的话，各种难听的话，唱着乌克兰的国歌，说‘荣耀归于乌克兰’等等。” 据利沃瓦·贝洛娃说，这些来自马里乌波尔的孩子的父母都抛弃了他们，尽管这个特殊的群体中也包括了上文中在被逮捕的叶夫根尼的三个孩子。

正如 Dozhd 发现的那样，最困难的青少年被带到车臣“接受再教育”。在那里，车臣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军事-爱国”和“精神-道德”教育计划。

Petranovskaya说：“设定以某种方式对儿童进行再教育，将他们从对乌克兰的爱转变为对俄罗斯的爱，这是个暴力的过程，而且相当残忍。”一个孩子被迫放弃对他来说重要和有价值的东西，而去选择其他东西。这对幼儿来说可能没有那么痛苦，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他们身份的一部分。但是对于10岁以上的儿童来说，这可能是非常令人痛苦的。

收养的决定是在一天之内做出的，护理机构实际上是在强迫人们收留儿童

Dozhd采访的所有寄养家庭都谈到了监护当局的匆忙决定：他们要求尽快就儿童的安置做出决定。其中一位名叫斯坦尼斯拉夫·托库舍夫的人说。"他们得到的思考时间非常少。他们上午送来了孩子们的表格，下午就询问我们的决定。一切都是在一天之内决定的。显然，这必须要更快地完成。肯定有一个最后期限或什么。“

“这就像这里在开动员大会。他们打电话给我并说一周后就必须去接孩子。我自己还要一堆事要处理，要怎么才能立即去接他们？老实说，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所以真的很难，”来自新西伯利亚的拉丽莎 (Larisa)告诉新西伯利亚媒体NGS.ru，她正在养育七个孩子。

利沃瓦·贝洛娃表示，每个孩子在观看视频问卷和进行视频通话后，都有机会从三四个家庭中进行选择。“有人选择是因为他们有一只狗，有人选择是因为母亲很漂亮，”利沃瓦·贝洛娃说。

然而实际情况与俄罗斯监察员的说法不同。例如，养父斯坦尼斯拉夫·托库舍夫 (Stanislav Tokushev) 告诉Dozhd，他甚至从未听说过任何视频问卷。

而现在乌克兰儿童的主要监护形式是临时监护或安置在专业寄养家庭内。实质上，是在国家雇用父母抚养孩子并支付福利。但利沃瓦·贝洛娃表示，在孩子成为俄罗斯公民后，临时监护权可能会变成永久监护权。

佩特拉诺夫斯卡娅解释说，在国际惯例中，在军事行动的情况下，应严格禁止收养：他可能被更改了他的名字、姓氏、出生日期。战后他的亲属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俄罗斯当局不和乌克兰当局合作，让孩子们被简单地分配走

柳德米拉·佩特拉诺夫斯卡娅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有必要尽快寻找孩子的亲属，尽管处在战争之中，但俄罗斯当局与乌克兰合作更为合适。"如果可能的话，人们应该把孩子送回有亲近和熟悉的人的环境。但这一点显然根本没有做到--或者说做得不够好，"佩特拉诺夫斯卡娅说。

阿克萨娜·菲利皮希纳（Aksana Filipishina）是一名人权活动家，也是乌克兰儿童权利监察员的代表，她告诉 Dozhd，早在6月份，她就向利沃瓦·贝洛娃提出了建立这一程序的请求，但该请求仍未得到答复。

来自马里乌波尔的叶夫根尼·梅热沃伊 (Evgeny Mezhevoy) 在审查期间与他的三个孩子分开，一个半月后他才得以重获自由。他的儿子马特维说，那时他和他的姐妹们已经被邀请去寄养家庭。

“但我说过，在我通知我父亲并与他交谈之前，我不会给出答案。他们坚持认为爸爸没有时间到达，说我必须尽快考虑，”马特维回忆道。他设法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告诉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孩子们去寄养家庭。

在俄罗斯志愿者的帮助下，梅热沃伊以来到莫斯科地区接回他的孩子。“他们为什么收养我们的孩子？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吗？难道他们自己在孤儿院的孩子还不够多吗？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照顾自己的孩子？我们的每一个孩子都有亲戚。他们告诉我们，这些孩子是孤儿。我的孩子也是孤儿吗？而这样的故事可能还会发生成千上万次。"

梅泽沃伊说:"你只需要离我们远点，放过我们吧，这样就没有人会死去，我们的孩子也不必被收养。这种“善意的姿态”是为了什么，你们想借此表明什么？”

而现在俄罗斯的孤儿数据库中大约有3万名儿童——这还不包括从乌克兰带来的儿童。

赫尔松附近支持俄罗斯解放的广告牌

作者：Юлия Селихова 译者：阿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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